【all叶】折桂令12
第十二章
叶修顺着女生指的方向走着，越走越发觉不对劲，若是像那个女生说的一群人混战，早就该引起学校的注意了，然而这一路上却平静无风。
忽然叶修脚下似乎踢到了一个很有弹性的东西，然而放眼望去，这条路修的整整装装的，路面上什么都没有，他正觉得奇怪时，身体一沉，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
又来到了那个梦中的场景，叶修只觉得一瞬间他眼前的景象就像过幻灯片一样，嗖的一下切换到了这片无垠的红色。
四周的一切好像没有变化，但这次不同的是，叶修并没有受到红水的影响，身体没有不适的感觉。
叶修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越是艰险的路，他越有毅力走下去。
有首歌词是怎么唱来着？月亮走我也走。叶修本以为那轮红月和现实中的月亮一样，不过是因为视觉问题才觉着人和月亮是一起前进的。然而他跟着那月亮走了一会，却发现那月亮似乎是活的。
因为四周没有参照物，叶修一直以为自己走的是直线，直到他发现月亮表面那些错综复杂的纹路和坑洼在某一刻会发生细微的转动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心底漫延出来。
他发现的还是太晚了，不远处一片雾气中，若隐若现出几栋房子的轮廓，看模样那并不是现代文明的产物。能在一片无尽的红海中找到几间古代遗址，就像在沙漠中看见了绿洲一样，但你永远也不知道绿洲的湖里是不是住着几只饿急了的大蟒。
叶修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月亮，此刻什么嫦娥奔月玉兔捣药这种凄美的神话故事都跟它不相关。他到不是真觉得这月亮是个活物，但若真是它将自己引到这片废墟来的，那背后定是有人希望自己来，至于为什么叶修就不得而知了。
既来之则安之，叶修定了定神，顺着这个方向走了下去。
叶修最初来到这个地方是在睡梦之中，他自然而然的就把这里当成了一个虚幻之地。然而当他真的触碰到那些残壁断垣，古老文明的记忆在他大脑中重现时，他才明白，他来到的是个什么可怕的地方。
他们把活人扔进血池，看着他浮起时只剩下一摊模糊的血肉，群蛇盘踞在房檐上，嘴里吐着吃下一半的肉块。
国师举着权杖命令高处的妖魔将人类全部投进血池中去，人类哀嚎着坠入池子。半人半蛇的妖怪们穿着轻纱，足尖点地，腰肢款款，他们大喊着鬼王的名讳，汗湿的衣襟慢慢剥去，跳上祭坛高歌献舞。
长桌上摆满了各种食物与美酒，刀刃划开乳猪的肚皮，皮肉撕裂的声音是今晚最动听的声音。
叶修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场面，他庆幸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可以窥视记忆的人，不然，他也一定会被抓去扔进那个冒着毒气的池子里。
忽然视线被一片暗红色遮住，叶修立刻就像被捏住七寸的蛇一样无法动弹。他不懂为何明明只是幻境，却会被钳制住行动？到底是谁？要做什么？叶修能感受到盖住头的是一块绸布，他眼睛眯成一条缝，低下头想从绸布的缝隙看出去，可当他视线扫过自己的身体时，他的膝盖仿佛中了一箭，要不是两侧有人扶着，他非要吓得坐地上不可。
一身红底金纹长裙，胸前一颗赤金色宝石锁环，脚踏一双绣着鸳鸯的绣花鞋，这分明就是古代子女出嫁时穿的红嫁衣啊！叶修忽的明白盖在自己头上的是什么了。头上似乎还带着各种繁杂的头饰，滴了当啷的响着，压的人直不起来腰。
叶修没穿过高跟鞋，脚下一扭便向前摔去，偏偏自己刚才站的位置离那个血池子不远，就算这一摔摔不进去，也八成是要摔在那些腐肉尸体上了。好在身边服侍的人眼疾手快的把自己拉住了，不过他们喊自己什么？王。。王后？！好么，叶修扶额，这回真玩大了，居然直接看见了王后的记忆，难不成还要让他看见鬼王的洞房花烛夜不成？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身边的仆人突然架起他的胳膊引领着他走上一条红地毯。叶修心想，这是要拜天地了？虽然这只是别人的记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一种给王杰希带了绿帽子的愧疚感。
“什么鬼！小爷我专一的很！这人又不是我！心虚你妹啊！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叶修嘴上没法说话，只好在心里不停的暗示自己冷静下来，然而他现在却连自己已经脱离记忆束缚，可以自由行动了都没有发现。
脚下的红毯终于走到尽头，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他眼前，从缝隙中隐约看见那鞋子上缠着红色的绸缎，勾勒出那人绝好的身材。他身披金纹红袍，俨然就是那个鬼王新郎官。
身边的人放开叶修撤了下去，叶修一晃勉强稳住身形，只见那鬼王朝他伸出了手。那是怎样的一双手，修长纤细，骨节分明，皮肤白的透明，要不是确定了这人的身份，叶修才不会相信堂堂鬼王居然会如此细皮嫩肉。
见叶修半天没有回应，那鬼王也不恼，干脆走上前来拉住了叶修的手，冰凉的温度让叶修稍稍回了神，他跟随着鬼王的脚步走上了宫殿的制高点，王座。
两人并肩站在王座前，叶修心想就算古代女子的地位不高，但结婚大典上，也应该给鬼王夫人安排个座位才是啊？再者从这鬼王的举止中，也不难看出他对王后的尊敬与呵护。
正当他不解时，鬼王一个动作让他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些想法简直是蠢到家了。人家是鬼王，说到底就是妖，一个妖要是真的能完全按照人类的礼节来做才是真的奇怪吧！
只见那鬼王转过身，扬起身后的红色披肩，潇洒的坐在了王座上，轻轻一用力就把叶修拽进了怀里。叶修双脚搭在一边的扶手，手臂环上了鬼王的脖颈，头靠在鬼王坚实的臂膀上，最让他害臊的是他的臀部结结实实的坐在了鬼王的大腿上。
这种小鸟依人的姿势他连跟王杰希都做不出来，现在居然让他依偎在一个陌生男子怀里。
“阿修。。”
什么？叶修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耳边鬼王温柔的声音再次让他慌了神，让他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阿修，你愿意与我生而同衾，死则同穴吗？”
叶修没想到王后的名居然和自己一样，他甚至一瞬间就要觉得鬼王是在同自己说话了。
生而同衾，死则同穴。
这是要多么相爱的人才会许下的承诺啊，如果鬼王知道和他许下承诺的人并不是他的爱人，而是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类男孩，那对他而言会不会太残忍，太不公了。
许久的沉默换来的是鬼王的一声自嘲的轻笑。虽然蒙着盖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叶修知道，在他的脸上是怎样一种失望。叶修心底忽的不忍起来，自己的一言不发会不会让鬼王夫妇感情出现破裂？
似是感受到了叶修的紧张，鬼王握住了叶修在胸前攥着衣领的手，额头隔着盖头抵在一起轻声说道“没关系，我等你。”
鬼王站起身来，将叶修平稳的放在地上，伸出苍白色的手帮叶修整理了下衣领，随即转过身面向台下的百鬼厉声说道“今日就到这里吧。”
台下有几只鬼抗议的大喊大叫，然而他们没有人敢忤逆鬼王的命令。
鬼王不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站在叶修面前，叶修感觉到他的视线已经透过了盖头盯着自己，他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我。。。”叶修想了想也只有向他表达歉意“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鬼王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依然温柔如水。
“因为我搞砸了婚礼。”叶修也很委屈，他现在的心情和搞砸了自己的婚礼一样难过。
“。。。”鬼王沉默了一会，声音更显无力“不，是我太心急了，我不该奢求太多。”
“其实我不是。。。”叶修终于受不了头上那个盖头一把将他扯了下来，虽然他避免了自己直接面对鬼王的尴尬，不过这种看不见人表情全靠猜的对话他真的不喜欢。然而他在看见鬼王的脸时却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想起来了，这个人，正是他在梦里见到的那个男人。那天他说他们终有一天会见面的那个男人。
“。。是你？”叶修终于清醒过来了，自己这个梦做的未免太真实些了，这一切都是虚无罢了，都是假的，都是面前这个人扮给自己看的！
“让我离开这。”叶修的声音带上了怒气，不容抗拒。见鬼王不说话，叶修冷笑着点了点头，把盖头一把扔在鬼王身上，去扯自己头上的凤冠，也不管扯到头发会不会疼，抓到什么就扯什么。
“阿修！”鬼王见状也慌了，他抓住叶修的手腕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将他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仰头闭了闭眼，轻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四周的墙壁轰然倒塌，宫殿里的侍卫变成一缕沙混在了废墟中，身边的王座瞬间爬满了紫黑色的藤蔓，一切变回那个破败的古城。叶修身上的红嫁衣也消散开来，穿回了来时的衣服。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叶修推开男人，戒备的看着他。
“不是我要给你看，是你自己去触摸的不是吗？”鬼王褪去了一身喜服后着一身纯黑色的长衫，除去一条红色的绸缎系在腰间，其他的装饰物都是纯黑色的，倒与他鬼王的身份很是相符。
“我确实可以读一些古物的记忆，不过也只是记忆罢了，你敢说这真实的婚礼现场不是你特意做出来的？”叶修看了眼刚才还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今却只有碎了一半靠背的王座，干涸的水池，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不忍的别过头。
鬼王似是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轻笑一声如同刚才梦境中一般扬起披风，傲然的坐在了王座上，这才歪着头看着叶修说道“你说的没错，刚才那些确实是我用幻术制造出来的假象。不过请你不要怀疑它的真实性。”
鬼王捡起地上的那块唯一没有消失的红盖头，轻柔的抚去上面的灰尘，看着它的眼神都变得甜蜜起来“一千年前，在这个宫殿里，的确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属于我和我的王后。”
看见叶修略带动容的表情后鬼王嗤笑了一声“别想多了，我的王后可不是你，我只不过想借你的手怀念一下过去罢了，谁知道你这么不配合。”
叶修冷哼了一声“这样最好。”谁会想做你的鬼王夫人，叶修一想起来刚才梦境里的那个血池子就浑身难受。说着他头也不回的朝宫殿破旧的大门走去，走出去也就几十步叶修攥了攥拳头愤愤的转过身来瞪着王座上那个人。
“怎么不走了？”那个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叶修。
叶修翻了个白眼，咬牙说了句“走出不去。”
“呵呵”叶修听着那人带着嘲讽的笑就气不打一处来，奈何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鬼王从容不迫的走到叶修面前，面带笑容的点了点自己的脸，调笑着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带你出去。”
叶修挑了下眉，一言不发的看着弯下腰来，把脸颊凑过来，等着自己亲他的鬼王大人。
“有意思吗？做些假人来填补你的那些孤家寡人的寂寞？”叶修冷冷的说道，眼神里带着些可怜他的意味。
鬼王见状收起了笑脸，严肃的样子更显出他俊郎的眉眼，到真有一种王者的风范。
“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鬼王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叶修，眼中透出凌厉与无情“不然我会想捏爆你的头。”
叶修反而摊了摊手“这样最好了，我们谁也不要说话，不然你一说话，我会忍不住想吐。”叶修说的是真的，他现在一想起来那些妖怪把人当玩物说杀就杀，就一阵反胃。不过这话听在鬼王耳朵里就不是那回事了。
“你真的。。就那么反感我？”
“不然呢？你会喜欢随意摆动你的人吗？”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被谁利用，叶修不喜欢利用被人，自然也不喜欢随意被别人利用。
鬼王沉默了，在身边打开了结界的出口沉声道“出去吧。”
叶修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愣了一下“这样就能出去了？”
“嗯”鬼王点了点头，似是突然想起来说道“黄少天的事你不要管了，就算是你身边的那个道士也不是他的对手，交给张佳乐去处理。”
鬼王突然可靠的样子让叶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可以相信他吗？
鬼王从身后将叶修推进结界出口，叶修猝不及防的回过头看他，最后听见了他温柔却带着落寞的声音说“我叫喻文州，不要忘了。”
“等等！”叶修想去抓住喻文州的手臂，出口却瞬间消失了，慌乱之间他将那顶红盖头带了出来。
“叶修！”王杰希早就等在了出口的地方，叶修掉出来时稳稳的接住了他。
“大眼儿？你怎么在这？”叶修将红盖头往身后藏了藏，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心虚的感觉越来越烈，怎么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东西带出来了，这可怎么解释才好，难不成告诉王杰希，刚刚你的男朋友差点和别人入洞房？
“忽然感受不到你的气息，就来你最后来过的地方等你。”王杰希看了眼叶修藏在身后的盖头皱了皱眉，叶修本以为他会询问，却没想到他像没看见一样拉着叶修站起身。
“大眼儿？你还好吧？”若是平时的王杰希绝对不会放过叶修，定要追问一番，或者黑着脸不说话。
“没什么”叶修察觉到王杰希的脸色有一瞬间不太好看，但他似乎在勉强自己笑出来“走吧，放学了。”
叶修这才注意到天边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他竟是在喻文州的幻境里呆了整整一天！这段时间王杰希难道就一直站在这里等着自己出来，好在那一刻接住自己吗？叶修被王杰希拉着的手颤了颤，随后紧紧的回握住了他。
“谢谢”叶修由衷的看着王杰希，从没有过一个人这样紧张自己的安危，叶修觉得自从遇见王杰希，他似乎已经体会到了这世上所有的温柔。
王杰希脚步顿了顿回过头表情不自然的看了眼叶修，轻声说了句“嗯，回来就好。”
“嗯？怕我回不来？”叶修挽住他的手臂，凑上前去看王杰希的表情。
“不，我有信心你会回来。”王杰希一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他塞进车里，一边嘴角上扬的说着。
“嗯”叶修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赢了，我确实舍不得你。”
“什么？”王杰希问道。
“我说你教给我的阵法还有点用”叶修吐了吐舌尖。
当王杰希坐在驾驶位，车子启动时叶修才忽然反应过来“不是大眼儿，你什么时候学的开车啊？”
王杰希从后视镜里责备的看了眼叶修。
“啊，所以你的驾驶证真的是你自己考下来的？”叶修震惊的看着王杰希，自从上次王杰希回武当山也不过短短一周时间，这期间他到底是考了多少证啊？叶修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智商，人和人的头脑还真是有这么大区别！
“嗯，很好学。”
“老王，别说话了，我有点怀疑人生。”
王杰希轻笑了一声，说真的看见叶修吃瘪的样子心情真的会变好。
“切”叶修翻了个白眼，突然想起来件重要的是事“话说，我是为黄少天的事去的，他人呢？没事吧？”
“嗯”王杰希道“交给张佳乐不会有事。”
“张佳乐是救世主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我不要管，交给张佳乐就好？”叶修忽然想起喻文州的话。
“嗯？还有人这样说？”
“啊，那个，黄少天说的嘛，黄少天。。”叶修又不自觉的心虚了，明明婚礼也没成，真不知道在虚些什么。
王杰希点了点头，一路上没再说什么。叶修头靠在舒适的椅背上，思绪万千，最后他想着以后结婚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要再穿红嫁衣了，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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